次日早饭后,走来个穿灰布袍、蓄山羊胡子的中年人,封土认得是钱主任,忙向里请。
钱典瞥见桌凳和几个装粮的陶罐已将外室塞满,有堵墙并用木棍撑着,几无下脚处。便说道:“封义士,不进去了,站着说几句。”
“哎呀,什么义士,别人乱叫没有啥,钱主任这样叫,便是戏弄小的了!”
“你既有义举,叫义士怎么叫乱叫?既如此说,我比你虚长两岁,叫你贤弟吧!”
封土鞠躬道:“不敢当!”
钱典拱手:“恭喜封贤弟当了我们镇的掌犁!”
封土作揖:“长年帮,甚是下贱,只比丐帮好点。”
钱典反有些不好意思:“贵帮陈王会说在观音庙办,那都要得?如何搭戏台?”
“今年,没有说请戏班子的话呀!”
“兄弟就是来告诉封掌犁,镇上有几户乡绅,已约好了要来凑戏钱。另外一些有田户,也都要出点香火钱。”
封土听了满心欢喜,连连称谢。
这时刘翁等都已下地。钱典只得亲自带封土去看南街口外两里多被火烧塌了的关圣庙,重新定了在这里做会。
封土道:“这些认了捐钱的东家,请钱主任开个名单。”
“这个过后再说吧。”
“历来陈王会所行杀戮之事,不知起自哪个朝代,搞得人心惶惶,我就不搞。”
“固然。但他做个样子而已,也有些惩戒作用。封掌犁初次做会,还是依例为好!”
所谓陈王会行‘杀戮之事’,便是会上要取草人若干,写上劣绅姓名,来“万箭穿心”,或一把火烧了,以泄众愤。
钱典并又坦然道:“你们尽管做,我无所谓。反正阎王那里,另有笔账。”
“啊呀呀,钱主任,都说你是罗汉下凡,救苍生百姓的,你的福报三生三世享用不尽,我等有你的零头,睡着都笑醒了!”
陈王会有件稀奇事,长年兴穿长衫赴会,称为泥秀才。
封李氏去问玉瑛借长衫,玉瑛道:“我家相公是个武夫,你看他哪里穿过长衫!你要,我只有到二嫂那边去帮你借。其实你何不扯布来做,又不是没得钱!”
封李氏笑道:“他偏要叫我来借。我回去说你说的,不如自己做,又不是只穿这一回!”
封土到嘉庐试新做的长衫。玉瑛叫他到后厅上去穿,月白色的市布大衫,套件黑府绸马褂。
衣袖长了拖起,他手腕举起一抖,露出小臂,然后抖擞精神,迈着八字步,从后厅走几步阶梯下去,绕天井走一圈上来。
玉瑛笑道:“穿着还像嘛!”
他晃着脑袋:“哼,没穿过,看见人家穿过嘛!”
顾大嫂笑道:“戏台子上也见得多!还有,你上下梯坎的时候,手把衫子提高点。”
封李氏道:“他就是学的戏台子上,戏台子上那都是当官的,才踱八字步。还有,你不要缩颈抗背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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