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便有一事不明。”
洪范瞥了眼袁雪松断去的尾指,问道。
“西京为百万都会、集凉州繁华,除去做缇骑之外,难道没有别的以武立身的门道?”
“自然是有,而且很多。”
吕云师即刻回道。
“拿钱办事、替人效命、受门派强权之驱策,有了浑然境修为,哪个行当做不得?”
“是啊。”
洪范点头连连,不知为何便想起了李鹤鸣。
“既如此,你们身为世家子,又何苦做这风来雨去、横戈马上的苦差?”
他再问道,却是将几人噎住。
半晌后,吕云师方才回复。
“此话若是别人来问,十成十是为羞辱。”
他强笑道,嘴角压下,似乎想起了不好的记忆。
“说老实话,高门子弟对缇骑都是看不上的——有刻薄者,更是以萧家家犬调笑。”
“我们几人若不是家道中落,想来也舍不下脸面,以此为进身之阶。”
“但这几年下来,我的想法却有不同了。”
吕云师说到这儿,蓦然顿住。
队伍中又是一静。
其他人自是在等他说下去。
终于,吕云师心一横,却是豁出去了。
“我现在想来,其他那些门路,无非是门户私计、逐利行事。”
“唯独咱们缇骑,唯独山长治下的掌武院,对大义是有几分计较的!”
他急声说完,竟有些莫名羞赧,偏开目光。
远处,玫海如镜,飞白山倒悬其中。
这时候,洪范突然开口:“此乃君子之言。”
吕云师闻言,与他对望刹那,终是眉峰尽展。
“怎敢自比君子?”
他摇头笑道,话音渐汹涌。
“院里的武勋给得小气,我常常腹诽。”
“但身为缇骑,往集恶榜上的刀山火海里纵横,便是死了,也自有分量!”
吕云师说着重重握拳,引得云纹帛服一振。
此时,群雁掠过天心,和以几声长鸣。
天地间,有湖依着山,有路绕着湖,有人沿着路。
飞白山的雪岭笼于日照,生出熠熠辉光,像是贴了层金箔。
······
路途的一切终点,都指向告别。
次日,清晨。
朝阳冉冉升起,拜别了投宿的海子。
商队转往西北,拜别了同行的缇骑。
十人在官驿用了早饭,快马加鞭沿大道疾行,转眼便到了午后。
一日奔驰,马匹都已劳累,史元纬、吕云师等人体恤坐骑,便都选择下马步行。
洪范自不会一人高踞马上,倒是让红旗白捡个便宜。
“距离西京尚有三百里。”
史元纬一手牵马,一手遥指。
“前面路旁的是良平镇,有家名为‘客平安’、经营往来行商生意的客栈,吃住还不错。”
“要不在此过夜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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