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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歌(三)(2 / 5)

    这位占全了“嫡”与“长”的皇太子素有博仁恭孝之名,这些年被母族连累,一直是如履薄冰。要是有机会把岳家栽进玄隐山,他动不动心呢?

    他会不会在春秋鼎盛的帝王眼皮底下,朝玄隐大选伸手呢?

    王俭没敢往下细想,恭恭敬敬地应了,又略带讨好地说道:“要是太子真的按捺不住先动手,咱们操作得当,或许能将世子也送进去。”

    庄王头也不抬道:“我问过了,他说不想去。”

    王俭笑道:“年轻人不懂事,不知前途轻重,又或许是世子不好意思向您开这个口……”

    庄王“啪”地掷了棋子,撩起眼皮瞟了王俭一眼。

    王俭激灵一下,忙把大牙囫囵个地收回嘴里。

    “手滑,子谦不用紧张——那混账跟我讨东西,什么时候要过脸?他说不想去就是不想去。再说玄门又不是什么干净地方,我也还不至于窝囊到指望他替我趟路的地步。”

    王俭低声道:“学生想岔了。”

    “乏了。”庄王道,“棋盘不要收,改日续,你忙去吧。”

    王俭眼观鼻、鼻观口地倒退出门,额角微见了汗,走到院里一抬头,见星河晦黯,夜色压人。他不由得暗叹口气:朝中江流暗涌,天上人间两不消停啊。

    就连奚平一出门都觉出了金平气氛不对。

    菱阳河纵贯金平城,将城区一分为二:西边有九门的皇城围着广韵宫,达官贵人扎堆;东边则是贩夫走卒聚居地。贵贱之间隔着一条河,河上花酒笙歌,总是飘满了画舫游船。

    可是这天后晌,往日要热闹到天明的菱阳河上静悄悄的,蒸汽船都静静地泊在岸边。

    没了那些画舫排的云与雾,河上视野一下清晰了不少,能一眼望到东岸,只见往来的城防官兵明显比平日里密集了不少,那些为了省钱露宿街头的外乡力夫怕惹麻烦,一个也看不见了。

    连醉流华也一下冷清了。

    头天才办的鉴花会,这会儿奚平在大堂逛了一圈,听人聊的却全是王保常,仿佛王大狗才是新科花魁。

    还有自称消息灵通人士在那唾沫横飞地描述王保常的死相,什么“面生獠牙”“脸发红毛”……跟亲眼瞧见了似的,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,不小心碰洒了奚少爷手里半杯酒。

    奚平无端被殃及池鱼,正要发作,忽听楼梯处一阵喧闹。

    “是花魁娘子!”

    “看看看,是将离!将离出来了!”

    将离松松地挽着长发,众星捧月地下了楼来,懒洋洋地往大堂里扫了一眼,就知道今日不同昨日,没有能让她开张的贵人,神色立刻就冷淡了——将离一向只接贵客,不贵的连个眼神也欠奉。

    按说开门挂牌做生意,大伙都是只跟有钱的玩,但谁也没跟她一样,直白地把“老娘就是势利”写脸上。

    不过话说回来,人性本贱,得不到的最高贵,还真有不少人吃她那套。

    奚平老远瞧着有趣——将离平时爱穿素色衣裳,今天戴了山茶冠,却特意挑了条红裙,嘴唇上的胭脂也浓了,气焰乍起,像朵欺了春风的血杜鹃。其他那些没事就争奇斗艳的大小鲜花们倒都商量好了似的,个个穿得活像家里有丧事,又把她一枝独秀地衬托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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