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手心看书 都市 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 砗磲园试手访三吏(中)

砗磲园试手访三吏(中)(4 / 5)

    荆石看罢缸中情形,又转头瞧向乌码,候其为己答疑。乌码放下缸盖道:“凡我国中之人阳寿耗尽,死前数年内必然有知,便来我处记下具体时日。其后亡故,遗尸于十日内尽化于水,敛之归海,便生海沫。”

    荆石闻言问道:“既然死后化水,何不自行投海?”

    乌码道:“若非圣贤,不得全躯入海,须将遗水存置三年,取其沉淀归海,其余则一律弃之。此是古来规矩,不得违逆。”

    荆石听他此言,又想起先前海祭之事。先前众人不知此地风俗,皆觉以活人祭神,甚为蛮野,却未想此举倒是一项殊荣,并非人人可做。

    他心中默思此事,旁边乌码仍旧仰头看他道:“大人还有何事想问?”

    荆石摇了摇头,便见乌码抱起自己足边的小黑猪,顾自走到墙边,盘腿一坐,闭目歇息。那黑猪虽老实窝在乌码怀中,兀自将鼻孔朝着荆石嗅探,意甚恋恋。只憾荆石既已听过乌码之言,对这小畜的亲近实无半点喜意。既见乌码暗示逐客,便一拱手,悄然往屋外退去。待至门旁,无意间回头一瞥,惊见乌码颏下所生的瘤面不知何时竟已睁眼,目色如漆,幽幽相望。

    他觉此异状,当即停了步子,再定睛细看,那瘤面却依旧双目紧闭,和先前并无半分不同。反倒是乌码听闻动静,睁开眼道:“大人何事?”

    荆石看他神色如常,摇头道:“无事。”反手将门带上,下楼穿林而去。

    他与骨儿碗一路登山而来,已费不少时辰,此刻出得吊楼,便见斜日挂峰,行将近暮,料想若是夜间行路,必然极为难走,不由足下加紧几分。还未行出数十步,骨儿碗已从树头跃至他面前,一手驻了棍子,昂头问道:“你怎去了这许久?”

    荆石道:“只说几句,也未花太久。”

    骨儿碗斜眼一翻道:“你与他再多说几句,也是白费力气。俺早与你说他调儿古怪,现下如何?”

    荆石嗯了一声道:“确实与众不同,发人深省。”说罢也不停步,依旧往来路上走。他本善于强记,先前被骨儿碗领着一路走来,早已将沿途路况记住,不须骨儿碗指点。

    骨儿碗跟在他后头道:“新官儿,发人深省是甚意思?”

    荆石道:“你最想知何事?”

    骨儿碗挠头想了一阵道:“俺想知道眼下哪片林子长果最多。”

    荆石点头道:“若有人教你什么样的林子易长果子,就是发你深省。”

    骨儿碗将信将疑道:“新官儿,你莫诓俺。乌码那腿脚俺岂不晓得?放在岛上也是倒挂,冬时找不着吃的,还得靠水花老太婆接济,他怎知道哪儿的果多?”

    荆石听了一笑道:“其实我不爱吃果子。”便不再纠缠此节,转而问道:“你先前只说乌码言语奇怪,为何不提他的相貌?”

    骨儿碗歪头道:“你说他长的那东西?”说着握拳放在自己颏下,充作那人面瘤,又吐舌挤眼,约略是扮乌码脸上浮皮。他如此演得一演,见荆石不肯发笑,似乎甚觉无趣,放下手道:“水花老太婆同俺讲了,乌码那小脸儿本是一胎的兄弟,生时位置差了,便与乌码长成一体,生来不出几年便死透了。俺瞧他死了兄弟,又因两个连在一处,不得归葬,也怪可怜的,便不笑他了。反正说怪也不顶怪,没他那调调烦人。”说罢又忍不住扮起鬼脸,却不特意给荆石瞧,纯系自娱自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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